第9章一敗塗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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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明朗坐在了床頭。
陳雨天在迷迷蒙蒙中，似乎又聞到了他身上清清淡淡的香水味。
她很想開口對他說一聲：“抱歉。”——抱歉，她實在是撐不住了。她想她馬上就要睡過去或者暈過去了。
可氣力消耗太大，這聲“抱歉”終是沒說出口，便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。
徐明朗看著她緊閉雙眼，眉頭皺的很緊，狹長的睫毛偶爾微顫。
擡手，在她眉宇間停留了一下，終又收回了手。
起身，仔細的把門窗關好，安安靜靜的出了房門。
***
陳雨天腿上的秤砣吊了三天，徐明朗接連來了三天。
每次來，靜靜的坐半個小時，又靜靜的離開。
陳雨天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練就了一種本事——遠遠的，就能聽出徐明朗的腳步聲。
她不知道徐明朗過來意味著什麽。
也不知道，該以一副怎樣的姿態去面對徐明朗。
所以，每次聽到徐明朗的腳步聲，都會迷迷蒙蒙的裝睡。
因著氣力虛弱，裝個七八分鐘，總能真的昏睡過去。
***
第四天，陳雨天腿上掛著的秤砣終於被摘了。
徐明朗帶來了一個很好的消息——高揚剛剛出院，就被帶去了看守所，被公訴機關以強奸未遂起訴。
徐明朗從容平靜的說完，又擡眼去看她：“警方問你是否要提起民事訴訟。”
陳雨天盯著自己腿上厚重臃腫的石膏怔怔出神。
許久，終於開口：“不了。”
但願和高揚從此陌路，今生來世永不再見。
徐明朗安安靜靜的點了點頭。
兩人沈默一會，徐明朗起了身。
走到門口，猶疑一下，停了腳步，回頭去看陳雨天：“還需要什麽嗎？”
陳雨天看了徐明朗一眼，又把目光移到自己的腿上：“我想要一個輪椅。”
徐明朗點頭：“好，別的呢？”
陳雨天皺眉：“別的....我想回家。”
話說完，深深的去看徐明朗。
徐明朗猶豫了一下，點頭同意：“好，你現在行動不便，我會讓人去家裏照顧你。”
陳雨天微微嘆息，繼而搖頭苦笑。
她猜不透這“照顧”裏有幾分關懷，又有幾分監視和警告。
***
家裏。
陳雨天靜靜的躺在黑暗裏不敢閉眼。
她想，也許回家並不是一個很明智的決定——這個“家”對她來說，已經成了噩夢。或者，成了地獄。
那晚的情形紛紛亂亂在腦裏交織。
痛苦而又絕望的感受一遍遍的輪回重演。
徐明朗叫來“照顧”她的阿姨就住在高揚的房間。
她很想叫那阿姨過來陪她。
可心裏又充滿了恐懼。
——她害怕那晚的事情，害怕那個人。
害怕到仿佛他的房間都充滿了邪惡。仿佛在他房間裏住過的阿姨都會變成一個面目猙獰的魔鬼。
陳雨天咬牙，努力在床上挪動著身子，想去開床頭櫃上的臺燈。
手剛剛落在臺燈上，卻聽到了一陣尖銳的聲音。
聲音在黑夜裏響的突兀而又刺耳。
陳雨天呆在原地，覺得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。
隨後終於清醒。意識到，那尖銳的聲音是她的手機鈴音。
驚魂未定的拿了手機，屏幕上顯示著媽媽的號碼。
陳雨天穩了心神，按了接聽鍵。電話一接通，聲音瞬間變得輕松：“媽，怎麽這麽晚給我打電話？”
聲音裏帶著笑。嘴角也帶著笑。笑得分外艱難。
媽媽的聲音急迫而又鄭重：“小天，我告訴你，你把你手上那個叫李華的案子推了，不要再管！”
陳雨天的聲音有些顫抖：“媽.....怎麽了？”
一瞬間，已經想到了太多的可能——徐家的人找到她家，威脅了她的父母。
更或者，像對她那樣，傷害了她的父母。
媽媽把聲音拔得更高一些：“聽見了沒，我讓你別管那個什麽李華！”
陳雨天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：“媽，告訴我你怎麽了，你有沒有事.....”
媽媽的聲音忽得壓低：“小天，我告訴你，有人給咱家送了五百萬塊錢，就提了這麽一個要求，讓你別再管那個李華。”
陳雨天噎了一下，又瞬間把心提緊：“媽，你聽我說，那錢你不能接。這是受賄行為，要負刑事責任的。你接了這五百萬，我這輩子都當不了律師了.....”
媽媽聲音又急了：“死妮子，你當一輩子律師能掙來五百萬？”
陳雨天也有些急了：“媽，那錢真的不能接。徐家.....”話說著，朝黑暗的門看了一眼，把聲音壓低：“媽，徐家的錢不是那麽好接的。徐家不是什麽安分人家....”
媽媽拖著長長的鼻音哼了一聲。
這哼聲她再熟悉不過——恨鐵不成鋼的，又惱又怒又急又氣的：“什麽叫安分人家什麽叫不安分人家？我告訴你小天，別覺得你媽沒上過學就好糊弄。那些有錢人的臟事兒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。無非就是有什麽短處叫那個李華拿住了。那個李華又沒本事，請你當律師來告徐家。你就安安生生的把你這個案子辭了，就什麽事兒也沒了！”
陳雨天無奈的嘆息一聲：“媽，這事兒沒那麽簡單....”
媽媽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了：“陳雨天啊陳雨天，你媽養你一場，你就這麽報答你媽是吧？就你這個大律師精明，你媽是傻子分不清好歹是不是？我告訴你，這錢在我手裏，輪不到你說接是不接。你今年都26了陳雨天，你也該長點良心了吧？家裏供你念書供到了研究生。你說，你回報過家裏多少？你是在北京落了腳了，要什麽有什麽了，下輩子不用愁了。可你想過你弟弟嗎？你弟弟初中畢業，沒個房子沒個車，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。你說說，你讓他將來怎麽娶媳婦？你知道現在的彩禮多貴嗎？你想過你爹你媽不容易嗎？我告訴你陳雨天，這五百萬，我是要定了。你要是想要回去，你就先把你媽我掐死算了！”
話說到這兒，電話已經被粗暴的掛斷。
陳雨天在黑暗裏默默閉眼。
和徐家的較量剛剛開始，她似乎已經輸得一敗塗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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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很想開口對他說一聲：“抱歉。”——抱歉，她實在是撐不住了。她想她馬上就要睡過去或者暈過去了。
可氣力消耗太大，這聲“抱歉”終是沒說出口，便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。
徐明朗看著她緊閉雙眼，眉頭皺的很緊，狹長的睫毛偶爾微顫。
擡手，在她眉宇間停留了一下，終又收回了手。
起身，仔細的把門窗關好，安安靜靜的出了房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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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來，靜靜的坐半個小時，又靜靜的離開。
陳雨天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練就了一種本事——遠遠的，就能聽出徐明朗的腳步聲。
她不知道徐明朗過來意味著什麽。
也不知道，該以一副怎樣的姿態去面對徐明朗。
所以，每次聽到徐明朗的腳步聲，都會迷迷蒙蒙的裝睡。
因著氣力虛弱，裝個七八分鐘，總能真的昏睡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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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明朗帶來了一個很好的消息——高揚剛剛出院，就被帶去了看守所，被公訴機關以強奸未遂起訴。
徐明朗從容平靜的說完，又擡眼去看她：“警方問你是否要提起民事訴訟。”
陳雨天盯著自己腿上厚重臃腫的石膏怔怔出神。
許久，終於開口：“不了。”
但願和高揚從此陌路，今生來世永不再見。
徐明朗安安靜靜的點了點頭。
兩人沈默一會，徐明朗起了身。
走到門口，猶疑一下，停了腳步，回頭去看陳雨天：“還需要什麽嗎？”
陳雨天看了徐明朗一眼，又把目光移到自己的腿上：“我想要一個輪椅。”
徐明朗點頭：“好，別的呢？”
陳雨天皺眉：“別的....我想回家。”
話說完，深深的去看徐明朗。
徐明朗猶豫了一下，點頭同意：“好，你現在行動不便，我會讓人去家裏照顧你。”
陳雨天微微嘆息，繼而搖頭苦笑。
她猜不透這“照顧”裏有幾分關懷，又有幾分監視和警告。
***
家裏。
陳雨天靜靜的躺在黑暗裏不敢閉眼。
她想，也許回家並不是一個很明智的決定——這個“家”對她來說，已經成了噩夢。或者，成了地獄。
那晚的情形紛紛亂亂在腦裏交織。
痛苦而又絕望的感受一遍遍的輪回重演。
徐明朗叫來“照顧”她的阿姨就住在高揚的房間。
她很想叫那阿姨過來陪她。
可心裏又充滿了恐懼。
——她害怕那晚的事情，害怕那個人。
害怕到仿佛他的房間都充滿了邪惡。仿佛在他房間裏住過的阿姨都會變成一個面目猙獰的魔鬼。
陳雨天咬牙，努力在床上挪動著身子，想去開床頭櫃上的臺燈。
手剛剛落在臺燈上，卻聽到了一陣尖銳的聲音。
聲音在黑夜裏響的突兀而又刺耳。
陳雨天呆在原地，覺得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。
隨後終於清醒。意識到，那尖銳的聲音是她的手機鈴音。
驚魂未定的拿了手機，屏幕上顯示著媽媽的號碼。
陳雨天穩了心神，按了接聽鍵。電話一接通，聲音瞬間變得輕松：“媽，怎麽這麽晚給我打電話？”
聲音裏帶著笑。嘴角也帶著笑。笑得分外艱難。
媽媽的聲音急迫而又鄭重：“小天，我告訴你，你把你手上那個叫李華的案子推了，不要再管！”
陳雨天的聲音有些顫抖：“媽.....怎麽了？”
一瞬間，已經想到了太多的可能——徐家的人找到她家，威脅了她的父母。
更或者，像對她那樣，傷害了她的父母。
媽媽把聲音拔得更高一些：“聽見了沒，我讓你別管那個什麽李華！”
陳雨天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：“媽，告訴我你怎麽了，你有沒有事.....”
媽媽的聲音忽得壓低：“小天，我告訴你，有人給咱家送了五百萬塊錢，就提了這麽一個要求，讓你別再管那個李華。”
陳雨天噎了一下，又瞬間把心提緊：“媽，你聽我說，那錢你不能接。這是受賄行為，要負刑事責任的。你接了這五百萬，我這輩子都當不了律師了.....”
媽媽聲音又急了：“死妮子，你當一輩子律師能掙來五百萬？”
陳雨天也有些急了：“媽，那錢真的不能接。徐家.....”話說著，朝黑暗的門看了一眼，把聲音壓低：“媽，徐家的錢不是那麽好接的。徐家不是什麽安分人家....”
媽媽拖著長長的鼻音哼了一聲。
這哼聲她再熟悉不過——恨鐵不成鋼的，又惱又怒又急又氣的：“什麽叫安分人家什麽叫不安分人家？我告訴你小天，別覺得你媽沒上過學就好糊弄。那些有錢人的臟事兒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。無非就是有什麽短處叫那個李華拿住了。那個李華又沒本事，請你當律師來告徐家。你就安安生生的把你這個案子辭了，就什麽事兒也沒了！”
陳雨天無奈的嘆息一聲：“媽，這事兒沒那麽簡單....”
媽媽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了：“陳雨天啊陳雨天，你媽養你一場，你就這麽報答你媽是吧？就你這個大律師精明，你媽是傻子分不清好歹是不是？我告訴你，這錢在我手裏，輪不到你說接是不接。你今年都26了陳雨天，你也該長點良心了吧？家裏供你念書供到了研究生。你說，你回報過家裏多少？你是在北京落了腳了，要什麽有什麽了，下輩子不用愁了。可你想過你弟弟嗎？你弟弟初中畢業，沒個房子沒個車，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。你說說，你讓他將來怎麽娶媳婦？你知道現在的彩禮多貴嗎？你想過你爹你媽不容易嗎？我告訴你陳雨天，這五百萬，我是要定了。你要是想要回去，你就先把你媽我掐死算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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